2008年4月10日 星期四

第五章 忠誠守分

第五章 忠誠守分

第一節 識大體

(一)威烈王【周威烈王】二十三年,初命【】晉大夫魏斯、趙籍、韓虔為諸侯。臣光【司馬光】曰:    

(二)臣聞天子之職【職責】,莫大於禮【禮儀制度】,禮莫大於分【名分】,分莫大於名【名銜、器物】。何謂禮?紀綱【規矩與制度】是也。何謂分?君臣【君臣之間的尊卑分際】是也。何謂名?公侯卿大夫【代表名分的名銜器物】是也。

(三)夫以四海【天下】之廣,兆民【百姓】之眾,受制於一人,雖有絕倫之力【超乎常人的能力】,高世之智【超人的智慧】,不奔走【不動】而服役【效勞】者,豈非以禮【禮制】為之綱紀【規範】哉?是故天子統三公【太師、太傅、太保】,三公率諸侯,諸侯制【統馭】卿大夫,卿大夫治【】士庶人【百姓】,貴【地位高】以臨【領導】賤,賤以承【接受領導】貴。上【上司】之使【差遣】下,猶心腹之運【指揮】手足,根本【樹木的根管】之制【管制】支【同枝】葉;下之事【事奉】上,猶手足之衛心腹,支葉之庇本根,然後能上下相保【互相保護】而國家治安【長治久安】,故曰:天子之職莫大於禮【禮儀制度】也。

(四)文王【周文王】序易【排定六十四卦的次序】,以乾坤【乾卦坤卦】為首,孔子繫【繫辭】之曰: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【確定】矣,卑高以陳【排列】,貴賤位矣。」言君臣之位猶天地不可易【改變】也。春秋【春秋經】抑【壓抑】諸侯、尊【尊崇】王室,王人【周王室】雖微【卑微無勢力】,序【排名】於諸侯之上,以是見聖人於君臣之際,未嘗不惓惓【ㄑㄩㄢˊ,真摯誠懇、特別留意】也。非【除非】有桀紂之暴,湯武之仁,人歸【歸順】之,天命【上天任命】之,君臣之分當守節【遵守節制】伏死【誓死效忠】而已矣。是故以微子而代【取代】紂,則成湯配天【匹配上天而長存】矣;以季札而君【擔任國君】吳,則太伯【吳國始祖】血食【牲品祭祀】矣,然二子寧【寧願】亡國而不為者,誠以禮之大節不可亂也。故曰:禮莫大於分【名分】也。

(五)夫禮,辨【區別】貴賤,序【排定】親疏、裁【裁定上下等級】群物、制【管制】庶事【事物的本末】,非名【名銜】不著【凸顯】,非器【器物】不形,名以命【稱呼】之,器以別【區別】之,然後上下燦然【清清楚楚】有倫【次序】,此禮之大經【大原則】也。名器【名銜器物】既亡,則禮安得獨在【獨自存在】哉?昔仲叔于奚有功於衛,辭【推辭】邑【】而請繁纓【在馬的胸前披掛馬飾】,孔子以為不如多與【】之邑,惟名【名銜】與器【象徵的器物】,不可以假人【送人】,君之所司【專屬】也,政亡則國家從之。衛君待【款待】孔子而為政【參與政事】,孔子欲先正名【端正名銜】,以為名不正則民無所措手足【不知所措】。夫繁纓,小物【小東西】也,而孔子惜【珍惜】之;正名,細務【小事情】也,而孔子先【優先】之。誠【實在是】以【因為】名器既亂,則上下無以相保【互相維護】故也。夫事未有不生於微而成於著【由小而擴大】,聖人之慮遠,故能謹其微而治之。眾人【一般人】之識近【淺見】,故必待其著【事情擴大】而後救【補救】之;治其微則用力寡而功多,救其著則竭其力而不能及也。易曰:「履霜堅冰至」【踩到秋天的霜即警惕冬天堅硬的冰將要到】,書曰:「一日二日萬幾」【一天、兩天發生的事,即往後萬事萬物發生的開始】,謂此類也【依此類推】,故曰:分【君臣名分的維持】莫大【重要】於名【名銜、器物】也。

(六)今晉大夫暴衊【侮辱】其君,剖分【瓜分】晉國,天子既不能討【討伐】,又寵秩【優渥對待】之,使列於諸侯,是區區之名分【小小的名分】復不能守【維持】而並棄【全部放棄】之也,先王之禮於斯盡【崩潰、瓦解】矣。

(七)烏乎!君臣之禮既壞矣,則天下以智力相雄長【各憑智慧、力量相較高下】,遂使聖賢之後為諸侯者,社稷無不泯絕【吞滅】,生民之類糜滅幾盡【百姓幾乎死光】,豈不哀哉。《資治通鑑.卷一》

第二節 守本分 (一)有生之初【最早有人類時】,人各有自私【私心】也,人各自利【一己之利】也;天下有公利【對大家有利之事】而莫或興之【沒人去做】,有公害【共同禍害】而莫或除【排除】之。有仁者出【挺身而出】,不以一己之利為利,而使天下受其利,不以一己之害為害,而使天下釋【解除】其害。此其人【王者、仁者】之勤勞,必千萬【千萬倍】於天下之人。夫以千萬倍之勤勞,而己又不享其利,必非天下之人情願所欲【願意】居也。故古之人君,量【衡量】而不欲入【不願意當王】者,許由、務光是也;入而又去【離開】之者,堯、舜是也;初不欲入【起初不想當王】而不得去者【脫不了身的】,禹是也,豈古之人有所異哉!好逸惡勞,亦猶夫人之情也。

(二)後之為人君者不然【不是這樣的】!以為天下利害之權皆出於我;我以天下之利盡歸於已,以天下之害盡歸於人,亦無不可。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,不敢自利;以我之大私,為天下之公【公利】。始【起初】而慚焉【有慚愧感】,久而安【習以為常】焉,視天下為莫大之產業,傳之子孫,受享無窮,漢高帝所謂:「某業所就【所成就的產業】,孰與仲多【我跟二哥哪個多】?」者,其逐利之情,不覺溢之於辭矣。

(三)此無他【沒有其他的原因】,古者以天下為主,君為客,凡君之所畢世【一生】而經營者,為天下也;今也以君為主,天下為客【次要】,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【天下無安寧之地】,為君也【就是因為有君王的關係】。是以其未得【未得天下時】之也,屠毒【毒害】天下之肝腦【身家性命】,離散天下之子女,以博【博取】我一人之產業,曾【難道】不慘然【不悽慘嗎】,曰:「我固【只是】為子孫創業也!」其既得之【天下】也,敲剝【剝奪】天下之骨髓【勞力】,離散天下之子女,以奉【事奉】我一人之淫樂【享樂】,視為當然。曰:「此我產業之花息【利息】也!」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,君【】而已矣!向使【假使】無君,人各得自私也,人各得自利也【各得其利】,嗚呼!豈設君之道,固如是【剝削人民】乎? (四)是故明【明白】乎為君之職分,則唐虞之世【時代】,人人能讓,許由、務光非絕塵【不會後繼無人了,絕塵即奔走迅速,後繼者無人可及】也。不明【不明瞭】乎為君之職分,則市井【貨物買賣場所】之間,人人可欲【想當國君】,許由、務光所以曠後世而不聞【後代不聞其名之因】也。然君之職分難明,以俄頃【片刻】淫樂,不易【不改變】無窮之悲【永無休止的悲慘】,雖愚者亦明之矣。《明夷待訪錄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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