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3月15日 星期六

第二章 養生與修身

第二章 養生與修身

第一節 順時與虛己

汝不知夫螳螂乎?怒【奮力】其臂以當車轍【車道】,不知其不勝任也,是其才之美【高估自己的能力,自負自大】者也。戒之,慎之,積【經常】伐【誇大】而美者以犯之【犯與螳螂一樣自不量力的錯誤】,幾【相差不遠,和螳螂沒兩樣】矣。汝不知夫養虎者乎?不敢以生物【活生生的食物】與之,為其殺之之怒也;不敢以全物【完整的食物】與之,為其決【撕裂】之之怒也。時【順著】其饑飽,達【順合】其怒心。虎之與人異類,而媚【馴服】養己者,順也;故其殺者,逆【觸犯了老虎】也。《莊子.人間世》

*說明「順時」可以看清外在環境,避免錯估情勢。

南海之帝為鯈【ㄕㄨˋ,喻有為的南方】,北海之帝為忽【喻有為的北方】,中央之帝為渾沌【ㄏㄨㄣˋ ㄉㄨㄣˋ,喻無為自 然的中央】。鯈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,渾沌待之甚善【款待周到】。鯈與忽謀報渾沌之德【恩惠】,曰:「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【呼吸】,此獨無有,嘗試鑿之。」日鑿一竅,七日而渾沌死。《莊子.應帝王》

*說明處世必須順時不違背自然,順性不勉強自己。

方舟【兩船並行】而濟【渡】於河,有虛船【無人駕駛的船】來觸舟,雖有惼心【ㄅㄧㄢˇ,性格急躁】之人不怒;有一人在其上,則呼【大聲叫】張歙【ㄒㄧˋ,用槳撐開】之;一呼而不聞,再呼而不聞,於是三呼邪,則必以惡聲【破口大罵】隨之。向【方才,指虛船時】也不怒而今也怒,向也虛【沒人】而今也實【有人】。人能虛己【空虛澄靜無牽掛】以游世【處世】,其熟能害之!《莊子.山木》

*說明虛己使心中空虛澄靜無牽掛,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。


第二節 盲從失心斷生機
花臺裏生出三枝扁豆秧來。我把牠們移種到一塊空地上,並且用竹竿搭一個棚,以扶植牠們。每天清晨為他們整理枝葉,看牠們欣欣向榮,自然發生一種興味。那蔓好像一個觸手,具有可驚的攀緣力。但究竟因為不生眼睛,祇管盲目地向上發展,有時 會攢【ㄗㄢˇ,聚合】進竹竿的裂縫裏,回不出來,看了令人發笑。有時一根長條獨自脫離了棚,顫裊【ㄋㄧㄠˇ,藤蔓向空中繚繞而無所依傍】地向空中伸展,好像一個摸不著壁的盲子,看了又很可憐。這等時候便須我去扶助。扶助了一個月之後,滿棚枝葉婆娑,棚下已堪納涼閒話了。

有一天清晨,我發見豆棚上忽然有了大批的枯葉和許多軟垂的蔓,驚奇得很。仔細檢查,原來近地面處一支總幹,被不知甚麼東西傷害了。未曾全斷,但不絕如縷。根上的養分通不上去,凡屬這總幹的枝葉就全部枯萎,眼見得這一族快滅亡了。

這狀態非常悽慘,使我聯想起世間種種的不幸。《豐子愷文選.漫筆十則》之三

*喻人生要有目標,勿盲目向上發展而忽略根基。

有一會我畫一個人牽兩隻羊,畫了兩根繩子。有一位先生教我:「繩子祇要畫一根。牽了一隻羊,後面的都會跟來。」我恍悟自己閱歷太少。後來留心觀察,看見果然:前頭牽了一隻羊,後面數十隻羊都會跟去。無論走向屠場,沒有一隻羊肯離群眾而另覓生路的。

後來看見鴨也如此。趕鴨的人把數百隻鴨放在河裏,不須用繩子繫住,群鴨自能互相追隨,聚在一塊。上岸的時候,趕鴨的人祇要趕上一二隻,其餘的都會跟了上岸。無論在四通八達的港口,沒有一隻鴨肯離群眾而走自己的路的。

牧羊和趕鴨的就利用牠們這模倣性,以完成他們自己的事業。《豐子愷文選.漫筆十則》之七

*喻人不可盲從而不自覺。


在飽嘗了塵世的辛苦的中年以上的人,「閒」是最可盼的樂事。假如盼得到,即使要他們終生高臥空山上,或者獨坐幽篁裏,他們也極願意。在有福的癡人,「閒」也是最可盼的樂事,假如盼得到,即使他們吃飯便睡,睡醒便喫,終生同豬玀一樣,在他們正是得其所哉。但在兒童,「閒」是一件最苦痛的事。因為「閒」就是「沒事」,沒事便靜止,靜止便沒有興味;而兒童是興味最旺盛的那種人。

在長途的火車中,可以看見兒童與成人的態度的大異。成人大都安定地忍耐地坐著,靜候目的地的到達,兒童便不肯安定,不能忍耐。他們不絕地向窗外探望,要買東西吃;看厭吃飽之後,要嚷「為甚麼還不到」,甚至哭著喊「我要回家了」,於是領著他們的成人便罵他們,打他們。講老實話,成人們何嘗歡喜坐長途火車?他們的感情中或許也在嚷著「為甚麼還不到?」也在哭著喊「我要回家去了!」只因重重的世智包裹著他們的感情,使這感情無從爆發出來。這彷彿一瓶未開蓋的汽水,看似靜靜的,安定的;其實裝著滿肚皮的氣,無從發洩!感情的長久的抑制,漸漸使成人失卻熱烈的興味,變成「頹廢」的狀態。成人和兒童比較起來,個個多少是「頹廢」的。

只有頹廢者羨著「閒」;不頹廢的人──兒童──見了「閒」都害怕。他們稱這心情為「沒心相」【指探索和追求興趣】。在興味最旺盛的兒童,「沒心相」似乎比「沒飯吃」更加苦痛。為了「沒心相」而啼哭,為了「沒心相」而種種的惡戲;因了啼哭和惡戲而受大人的罵和打,是兒童生活上常見的事。他們為欲避免「沒心相」,不絕地活動,除了睡眠,及生病以外,孩子們極少有繼續靜止至半小時以上者。假如把一個不絕地追求生活興味的活潑的孩子用繩子綁縛了,關閉在牢屋裏,我想這孩子在「餓」死以前一定先已「沒心相」死了。《豐子愷文選.閒》

*喻成人跟孩童對「閒」的感受完全不同,喪失童心才會頹廢。


第三節 貴生節欲始
貴生(以養生為貴)

聖人深慮天下【為天下作深遠的打算】,莫貴於生【無不先思索養生的問題】。夫耳目鼻口,生之役【耳目鼻口是給人在生活中使喚運用的器官】也;耳雖欲聲,目雖欲色,鼻雖欲芬香,口雖欲滋味,害於生則止【對養生有害即捨棄】。在四官【耳目鼻口】者,不欲利於生者【不利於養生】則弗為。由此觀之,耳目鼻口不得擅行,必有所制【節制欲念】,譬之若官職不得擅為,必有所制,此貴生之術也。堯以天下讓於子州友父【人名】,子州友父對曰:「以我為天子猶可也,雖然,我適【正好】有幽憂【隱憂】之病,方將治之,未暇【沒有空閒】在天下也。」天下,重物【大事】也,而不以害其生【不因治理天下而妨害人的養生】,又況於他物乎。惟不以天下害其生者也,可以託天下。越人三世殺其君【殺了三代的國君】,王子搜【越王翳】患【擔心】之,逃乎丹穴【山中的洞穴】。越國無君,求王子搜而不得,從之丹穴;王子搜不肯出,越人薰之以艾,乘之以王輿【國君的車子】,王子搜援綏【ㄙㄨㄟ,用手攀挽著繩索】登車,仰天而呼曰:「君乎!獨不可以舍【捨棄】我乎!」王子搜非惡為君也,惡為君之患也。若王子搜者,可謂不以國【君位】傷其生矣,此固越人之所欲得而為君也。

情欲

天生人而使有貪、有欲,欲有情【滿足欲望是人情之常】,情有節【適度】,聖人修節以止欲【防止欲望的過度】,故不過行其情【依照天性之情適度地行其欲念】也。故耳之欲五聲【指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五種聲音,此指好聽的聲音】,目之欲五色【指青、赤、黃、白、黑五種顏色】,口之欲五味【指酸、甜、苦、辣、鹹五種味道】,情也。此三者【指耳目口】貴賤愚智賢不肖欲之若一【大家都一樣】,雖神農、黃帝,其與桀、紂同。聖人之所以異者【不同於常人】,得其情也;由貴生動【出發點】,得其情矣;不由貴生動,則失其情矣。此二者,死生存亡之本也。《呂氏春秋.仲春紀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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